【主策瑜/重生】千秋 第四十四章 棋差一招,亡羊而补牢 by仲夏夜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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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四章 棋差一招,亡羊而补牢

    尚是早春时分,亦正值冬日将尽,荆襄的空气中还带着蚕丝一样的稀薄寒意。

  陆逊回到军帐,来不及洗漱整理,便坐回主案抽出丝帛,提笔沾墨,将连日来的战况和司马懿行踪不明之疑拟就成战报,唤来自家亲卫,吩咐连夜起行,加急呈给吴侯和大都督。

  做完这一切,才重新坐回去,喝了点水,方察觉到左肩上的灼伤般的炙人剧痛。

  须臾,军医进账,欲查看伤情,便要他敞开半边衣襟方便打理,吕蒙恰在这个时候掀帘而入。

  端坐主案上的少年强自忍着疼痛,蹙着双眉紧咬嘴唇,光洁的额头上已起了一层密密薄汗,支撑身体的右手掌心想是也已汗浸,湿漉漉地抓不住案头,正恼怒地团起膝上战袍胡乱擦拭。

  吕蒙知他是在太守府里娇养惯了的,平日里有个小擦伤,周瑜都会找专门治跌打损伤的郎中为他上药清理,但凡喝苦药也必有上好的蜜饯备着,可兵营苦寒,军医们下手又没轻没重,少年疼得鼻尖也沁出了汗,却倔强得不肯吭声,吕蒙实在看不下去,遂接过军医手里的绷带、药酒,说了声:“我来吧……”

  陆逊微不可查的愣了一下,所有感官都集中到左臂上,感觉那人的手一下下轻划过他的肩膀,指尖上带有山中清凉潭水般的寒涩滋味,透入层层纱布,同抹上的伤药一起渐渐减轻了磨人的痛楚。

  一切打理停当,少年仍是安静地坐着,只将双手放在膝上,紧握起拳头,军帐里烛火摇曳,投射出班驳陆离的光斑上下浮动,就这样僵持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,还是吕蒙先开口打破了一室沉默,

  “……伯言,对不起。那天的事,是蒙罔顾了副将职责。”

  对方沉默不语,吕蒙愣了半响,起身走到主案前,规规矩矩地单膝跪倒,

  “蒙听凭左都督处置。以后……”

  “不要再叫我都督!”陆逊脱口而出,猛然起身打断他的话,眉眼倏然冷然凌冽,苍白的脸色却气得透出青灰,好像被冒犯了似的火冒三丈。

  少年大踏步走过来,一把拉起跪地欲誓言效忠的青年,猛然踮起脚尖凑上前去,冰凉而柔软的双唇就那般不容分说地覆盖上对方的唇角。

  丝绸般软滑的触感带着和润的湿气袭来,吕蒙瞪大了双眼,顿时不知所措。这个亲吻慌张而潦草,又因其不顾一切的决心而显得郑重无比,好像春日清晨刚滴上草尖就滚入泥土的晶莹露珠一样,在吕蒙脸上若有若无地擦过,转瞬无踪。

  近在咫尺的是少年春涧般清澈的眼眸,他那般坚定地望过来,带着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和理直气壮:

  “我不要你的效忠,不要你的追随,只要与你并肩!”

  话音落下,房中无防备的气氛立刻变得微妙。意想之中的沉默,但陆逊并没有因此退却,他咬牙切齿地吼道:

  “为什么,你总是分不清感恩和感情?!誓死追随、全意效忠这些全是感恩使然,可是,感情,却是比肩携手、一路同行。你明明知道眼里心里全是吴侯的他绝非你可心系之人,却为何不肯就此放过自己?!就算再放不下,又能怎么样?!为何你就不愿看看一同习字读书练箭的身侧之人?!我就那么比不上先生吗?先生都说过我会‘青出于蓝’,坊间、军中都叫我‘小周瑜’不是吗?我就不能代替他吗……” 说到最後,话说不下去了,眼却是充血的红。

  听着陆逊一句句吼出来,吕蒙渐渐清醒的心中一片酸痛:陆逊说的他其实都知道。他看着眼前这气得语无伦次直跳脚的少年,一边气冲冲地叫着分不清感恩和感情",问着"你为何"“又能怎么样”,还夹着掩饰不住的慌张,连"我就不能代替他吗"这样自贱身份之话都说出口来了。

  这样的陆逊,虚弱的模样,生气的模样,着实让人心疼。

  那一刻,吕蒙下意识地走上前去微倾身体,在陆逊兀自跳脚炸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,将少年青涩柔韧的身躯搂在怀中。他放轻了声音,一脸无奈的温柔:

  “伯言,你有伤在身,先喝了药再……慢慢说,好不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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庐江东吴营地

  那日曹军两万精锐猝不及防被闻所未闻、见所未见的机关火器轰炸得七零八落,但曹仁毕竟身经百战,当机立断下令前锋边后卫,调转马头,在亲卫死士的掩护下狼狈地逃出了夹石,竟活着突围出去退守合肥,只是带出的一半精锐损失殆尽。

  江东军乘胜追击,水陆并进、一路北上兵临合肥城下。

  此番江东军已越过潜山丘陵,进入黄淮平原,猎猎的风没了山峦的遮挡,越发肆无忌惮起来,带着北地特有的干冷凛冽,攻坚战最是耗时,合肥又是易守难攻之地,曹仁据守不战,孙策强攻不下,双方就暂时僵持了下来。

  那封陆逊命人连夜加急呈上的战报送来的时候,孙策和周瑜正在巢湖北岸据水安扎的营寨帅帐中商议攻城对策。

  荆州传回的军情战报,全是左都督陆逊亲笔书写:两军死伤数目,军中粮草情况,己方的统筹、彼方的动向,甚至于陆小都督自身的心得与疑惑也一并跃然丝帛之上,写得格外认真卖力,撇似雁翅,捺似雁尾,一笔一画都用上了幼年习字时的力道,像是要交书法作业似的一丝不苟,周瑜每每收到这样的奏报总会忍俊不禁,欣慰难言:想着军营苦寒倒是难为了这个未及弱冠的孩子,待战事了了定要府里多做些他爱吃的八宝桂花糕给他解馋。

  然而,最新的这回战报,字迹潦草、言辞简练,周瑜一看便知是仓促之间急切拟就,料想定是出了什么纰漏。

  此时夜已深,周瑜披着外衣,一目十行地扫过战报,眉头渐渐深锁起来,一言不发地拿出长江沿岸水防地图,在案上铺开;孙策也自榻上起身走了过来,为他拨了拨灯芯,原先昏暗的光线瞬间亮堂起来,宛如白昼。

  两人不约而同一起整理战报、审视江东六郡和荆州地图,飞快地联系着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,寻找哪里出了纰漏。

  “如果我是司马懿,” 孙策沉吟了一下,开始换位思考,“必会找东吴防线的最薄弱处动手。”

  周瑜轻轻点头表示赞同,接口道:

  “荆州、合肥均有重兵把守,并非最好的切入点,而曹军却选择硬碰硬地发难,如今细细想来……确是蹊跷。”

  他的语速不快,带着深思慢慢说出来,孙策听罢点了下头,便顺着两人不谋而合的思路继续说道:

  “长江天险,沿岸船坞哨卡齐备,亦无缺口下手,除非……”

  说到这里,忽然顿住,两个人惊疑不定地对视了一眼,几乎异口同声道:

  “除非制造出这个缺口来。”

  说罢便默契十足地同时伸手抚上图上长江:周瑜左手自西向东顺流而下,孙策右手从东往西逆水而上,两根手指最终在中游处汇合,十指相碰,玉质指环发出砰然脆响,两人不约而同地对望一眼,便彼此心下了然。 

  帅帐里是一片可怕的寂静沉默。

  长江自西向东奔流入海,恰在荆州与合肥之间形成一个天然的漏斗形。其两端的斗沿,东是洞口和濡须口,西是夏口和武昌(东关);而漏斗的底部,就是柴桑,由于依仗两侧哨卡关口,又是东吴水师的集训地,平时受到外侵的可能很小,故孙周两人并没有派大量兵力驻守。

  但如今,长江沿线守军因分别调往荆州、合肥战场而防备薄弱,而鄱阳湖的水军此时也已在巢湖,柴桑——形同空城。

  如果,司马懿恰恰也看中了这个漏洞,

  如果,他手里尚有隐藏的兵力,

  甚至如果,从一开始,荆州、合肥的烈烈战火就是他分散东吴兵力、拉长粮草补给的调虎离山之计,

  那么……

  柴桑一旦失守,曹军便可沿大江南岸北上,一马平川,毫无险阻,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建邺,而后尽得江东地面。

  棋差一招,满盘皆输。

  孙策懊恼地捶了一下方案,大叹“失算。”

  周瑜迅速冷静下来,若有所思道:

  “不知亡羊补牢,为时算不算晚……”

  那夜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,三更时分似乎大了起来,还能听到微微的雷声。周瑜披上战袍、扣好累累战痕的铠甲,掀帘而出时方觉湖风凛冽、春雨寒凉,自己竟忍不住想回头。

  背后一双手臂伸出,漆黑的宽袍大袖,将一身戎装的周瑜揽进怀里。

  风声骤停,寒气消散,有力手臂撑起的宽大袍袖如布帐如铁墙,绝了外界风飘雨摇,只留一句饱含担忧和不舍的祈求,

  “公瑾,答应我,要毫发无伤地回来。”

  周瑜最终并未回头,只慢慢抬手到胸前,轻轻拍了一下那禁锢住自己的双臂,指环轻碰的脆响里,满满的都是安慰和牵挂,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个简单的允诺:

  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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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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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面就emmm

敬请期待꒰⸝⸝ᵒ̴̶̷᷄ ॢ·̫ ॢᵒ̴̶̷᷅⸝⸝꒱♡°.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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